1、工業增加值和工業企業利潤概念辨析

根據國家統計局的定義，工業增加值指“工業企業在報告期內以貨幣形式表現的從事工業生產活動的最終成果”，計算方法(收入法)是“根據生產要素在生產過程中應得到的收入份額計算，具體構成項目有固定資產折舊、勞動者報酬、生產稅凈額、營業盈余……按不變價格計算。”

(1)即，工業增加值=工業利潤+固定資產折舊+勞動者報酬+生產稅凈額–價格因素的影響

由此可知，假如暫時不考慮固定資產折舊、勞動者報酬和生產稅凈額對工業增加值的影響，工業增加值應近似等于剔除價格因素之后的工業利潤。反過來，工業利潤應近似等于加上價格因素之后的工業增加值。因此，如果試圖從工業增加值還原工業利潤，關鍵問題是價格因素應如何被加入。

(2)根據利潤的定義，利潤=銷售量×(單位售價–單位成本)

2、上游工業利潤的變動主要依賴于工業品出廠價格的變動

　　上游工業的產成品中不包含中游和下游工業的生產成果，上游工業的產量在概念上近似等同于上游工業增加值，而上游的單位成本(主要是勞動力報酬和固定資產折舊)可以近似被認為固定不變。

(3)于是，以下關系應近似成立：上游工業利潤=上游工業增加值×上游PPI

(4)上游工業利潤增速=上游工業增加值增速+上游PPI增速

歷史經驗支持上述推論，上游工業增加值增速與上游PPI增速之和與上游工業利潤增速的走勢基本一致。

　　因為上游工業增加值增速的波動幅度遠小于上游PPI增速波動的幅度，兩者之和的走勢基本上由后者決定。換句話說，上游工業利潤的變動主要依賴于工業品出廠價格的變動。

　　3、中游工業利潤的變動主要依賴于工業品“進出價差”的變動

沿用上文的邏輯，由于中游產成品中包含了上游工業的生產成果，中游工業的產量在概念上近似等同于上游和中游工業增加值之和(不考慮原材料的進出口)。例如，生產一塊鋼板需要用到鐵礦石和煤炭等原材料，因此，這一生產成果不僅包含了黑色金屬冶煉及壓延加工業的增加值，還應包含煤炭開采和洗選業、黑色金屬冶煉及壓延加工業等行業的增加值。

此外，中游工業的單位利潤應近似等于當期中游PPI與n期前的上游PPI之差。之所以使用“n期前的上游PPI”是因為，工業企業一般會積累一定的原材料庫存，如果當期生產使用的是前期購入的原材料，那么會計上確認的成本也應該按前期的原材料購入價格計算。

(5)中游工業利潤=(上游工業增加值+中游工業增加值)×(中游PPI–n期前的上游PPI)

(6)中游工業利潤增速=中上游工業增加值增速+中游PPI增速–n期前的上游PPI增速

經過反復測試，當n=4時，式(6)能較好地擬合中游工業企業利潤增速的走勢。也就是說，中游工業企業用當期的工業品出廠價減去(平均)4個月前的原材料購進價格計算其當期的單位利潤。

　　此外，由于中上游工業增加值增速的波動幅度遠小于中游、上游PPI增速差的波動幅度，兩者之和的走勢基本上由后者決定。即中游工業利潤的變動主要依賴于工業品“進出價差”的變動。

　　4、下游工業利潤的變動主要依賴于全部工業增加值的變動

繼續沿用上文的邏輯，由于下游產成品中包含了上、中、下游工業的生產成果，下游工業的產量在概念上近似等同于全部工業增加值(不考慮原材料的進出口)。

由于下游企業通常需要采購中游企業和其他下游企業的產成品(例如，專用設備和通用設備)作為生產資料，一些下游企業(例如，電力、熱力、燃氣及水的生產和供應業)還需直接采購上游原材料，因此，下游工業的單位利潤應近似等于當期下游PPI與n期前的全部PPI之差。

(7)下游工業利潤=(上游工業增加值+中游工業增加值+上游工業增加值)×(下游PPI–n期前的全部PPI)

(8)下游工業利潤增速=全部工業增加值增速+下游PPI增速–n期前的全部PPI增速

經過測試，同樣當n=4時，式(8)能較好地擬合下游工業企業利潤增速的走勢。相比與價格因素的關系，下游工業利潤的走勢似乎和全部工業增加值的走勢更相關，這可能是因為下游工業企業面臨的價格波動(無論是原材料購進價格還是工業品出廠價格)較小。

　　5、全部工業利潤的變動主要依賴于中游工業利潤的變動

本輪工業利潤增速的回升，主要是由中游工業企業貢獻的。這是因為中游工業利潤增速的波動幅度明顯大于下游，上游工業利潤增速的波動幅度雖然更大，但上游利潤的絕對額明顯小于中游。2016年全年，上游、中游、下游工業企業利潤額占全部工業企業利潤額的比例分別為3%、24%和73%。觀察時間序列能得到相似的結果。2015年以來，工業利潤增速的走勢和中游工業利潤增速的走勢相關性最強。

　　根據上文的結論，中游工業利潤增速的變動主要依賴于當期中游PPI增速和4個月前上游PPI增速之差的變動。換言之，如果中游PPI比4個月前的上游PPI漲得快，工業企業利潤就能在中游企業帶動下轉好。這就是為什么2016年工業企業利潤能在工業增加值并無起色的情況下轉好。

由此，我們不妨利用“中游PPI增速和4個月前上游PPI增速之差”模擬2017年1-4月中游工業企業利潤增速的走勢。2016年12月，中游PPI增速較11月擴大5.5%，創下2010年以來的最大單月提升幅度，因此，“2017年1-4月，中游PPI增速每月擴大5.5%”應該是一個極其樂觀的假設。而2016年12月以前的上游PPI增速都是已知的。模擬的結果顯示，受原材料價格上漲的滯后影響，中游工業企業利潤可能持續承壓。這也就意味著，本輪工業利潤周期的拐點可能已經在2016年12月出現。

 　　(作者：魯政委興業銀行首席經濟學家、興業研究副總裁、華福證券首席經濟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