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掛號，代排隊”， 5 月 29 日，李飛 ( 化名 ) 熟練地選擇好跑腿服務的內容，將信息發布到 58 同城網站上。

　　這樣的信息，他每天都會在網上發布數次。

　　法治周末記者注意到，類似打著幫忙跑腿的名義、實則變相倒賣醫院號源的信息，在支付寶“到位”、 58 同城等多個平臺都曾存在，不過有的平臺對此類信息已作出處理，有的平臺則依舊可以正常發布。

　　專家認為，如果平臺對用戶發布代掛號等違規信息的行為，屬于明知或應知的范圍，卻未盡到必要的管理義務，則需要承擔相應的法律責任。

　　58 同城依然直接可選“醫院掛號”

　　從李飛向法治周末記者展示的58 同城個人信息看，他在 2016 年 10 月 30 日注冊后，幾乎每天都會發布代掛號、代排隊、代陪診等帖子。但 5 月 28 日李飛準備發帖時發現，他此前發布的這類信息都因“其他原因”被 58 同城刪除。

　　“應該是因為寫著‘掛號’被平臺集中清理了，這段時間很多平臺都在清理，有的已經不讓發代掛號信息了。”李飛猜測道。

　　李飛的猜測不無道理，當記者于5 月 27 日以“掛號”為關鍵詞在 58 同城進行搜索時，出現的搜索結果多達幾百條；當日，記者就代掛號“黃牛”在 58 同城發布倒賣號源信息的情況，向 58 同城公關部門工作人員發送采訪函詢問。在記者收到采訪回復后，再次以“掛號”為關鍵詞進行搜索時，頁面顯示“搜索暫無結果”。

　　“ 58 同城堅決反對代掛號、販賣號源等違法違規行為，一經發現，立即關閉相關賬號，且永久關閉。”前述 58 同城工作人員在給記者的回復中提到，針對信息的發布， 58 同城設置了關鍵詞如‘掛號”“取藥”“醫院跑腿”等關鍵詞，只要觸發以上關鍵詞信息，帖子無法發布。

　　不過，李飛告訴記者，在58 同城上發布掛號信息、規避平臺監管其實是有“訣竅”的。在李飛的“指點”下， 5 月 29 日，法治周末記者嘗試在 58 同城發布代掛號信息。

　　記者按照頁面提示一步步進行選擇，在選擇“家政服務—生活配送——跑腿服務”后發現，跑腿服務的類別中明確有“醫院掛號”、“代排隊”等選項，選擇“醫院掛號”后，需要自主填寫發布標題、描述內容等，記者在這些自填部分沒有再直接寫“掛號”二字，很快帖子就審核通過并發布成功。

　　隨后，記者將關鍵詞更換為“跑腿排隊醫院”進行搜索，發現仍有提供掛號服務的用戶，在服務小類中明確寫著“醫院掛號”。

　　堅決打擊VS 漏網之魚

　　考慮到以前的代掛號帖已被刪，李飛雖然依舊按部就班地發布醫院掛號、代排隊信息，但為了防止賬號被封，也開始有所顧忌。

　　“現在即使帖子能發出去，我也不太敢明目張膽地在平臺私信上跟用戶聊掛號的事了。”李飛告訴記者，面對用戶咨詢掛號的平臺私信，他統一回復“需要的話撥打手機 186 ××××××××”。

　　記者在58 同城上隨機挑選了幾個可提供醫院掛號服務的用戶，咨詢與掛號有關的內容，無一例外地都稱“具體細節電話溝通”，而單純掛號的收費基本都在 300 元以上。

　　“掛號需要人工費 300 元，剩下的號費根據醫院對外的掛號費定，門診和特需的都不一樣，想掛號的話，提供要看的專家名字和患者姓名、身份證號就能安排。”一個名為“順捷跑腿代辦”的 58 同城用戶對記者表示。

　　事實上，可以發布代掛號服務信息的平臺并不止58 同城，據此前媒體報道，支付寶“到位”上也有很多代掛號信息，一個叫“協和小海”的“到位”用戶就曾發布服務信息，服務內容包括北京各大醫院陪診服務，包括代掛號、代開藥、代取化驗報告，安排加急手術、加急住院等一條龍服務，且標明 24 小時免費提供咨詢服務，標價 99 元。

　　不過，目前以“掛號”等為關鍵詞在“到位”進行搜索，頁面已提示“找不到任何與掛號匹配的內容”。

　　支付寶公關部門工作人員對法治周末記者表示，5 月 15 日，支付寶集中清理了一批以“跑腿”之名實際行倒賣掛號之實的需求和服務，并通過修改規則將這一行為納入了明令禁止范圍。記者注意到，支付寶已在《支付寶服務者管理規則》內容違規中增加“嚴禁代辦有價票證、憑證條款”。

　　“與 58 同城直接可以選擇醫院掛號相比，想要在‘到位’上發布代掛號信息不太容易，不過我看到別人用別的詞匯替代掛號后就能發布。”李飛提到，前幾天他在支付寶“到位”上也曾發布代掛號信息，但后來因發布代掛號等違規內容被支付寶暫停了賬號。

　　法治周末記者注意到，一個名為“健康相伴”的用戶就以“為健康保駕護航”為題發布了“可申請協和醫院各科檢查援助項目”，當記者私信詢問時，實際就是幫助掛號。

　　“雖然管得嚴了，但只要平臺可以讓發布服務信息，我們就有辦法讓用戶知道我們在提供代掛號服務。”一個名為“雅婷”的“到位”用戶向記者展示其在 5 月 29 日成功發布的“北京醫院跑腿服務”信息。記者看到，該用戶在發布的內容中并沒有提及掛號，而是描述為“代替老人候診”。

　　平臺須盡審核義務

　　事實上，網上有償代掛號行為一直被監管部門打擊。去年2 月，國家網信辦就曾會同工信部等部門依法關閉、處置“北京預約掛號網”“上海就醫掛號網”“上海安幫跑腿服務網”等違法開展有償代掛號服務的網站。

　　中國醫院協會醫療法制專業委員會常務副主任鄭雪倩介紹，按照治安管理處罰法，偽造、變造、倒賣其他有價憑證的，處10 日以上 15 日以下拘留，可以并處 1000 元以下罰款；情節較輕的，處 5 日以上 10 日以下拘留，可以并處 500 元以下罰款。

　　“很顯然這樣的處罰與號販子的暴利相比，力度實在太小，基本上起不到打擊、遏制號販子的作用。而對于倒賣醫療號源的號販子，刑法并沒有針對性規定。除非當號販子行為形成產業鏈，可根據刑法判處非法經營罪等，但這些罪名僅是在倒賣號源基礎上衍生出來的犯罪行為，在倒賣醫療號源沒有入刑之前，查處單純倒賣號源行為無章可循。”鄭雪倩指出。

　　上述支付寶工作人員對法治周末記者坦言，真正提供跑腿服務和黃牛有時候很難區分，“針對這種情況，我們也在加強算法模型和人工對這類違規內容的識別，發現一個處理一個，絕不手軟”。

　　法治周末記者了解到，對明顯刻意違規的用戶，支付寶在核實后會做下架、暫停服務處理，嚴重者還會下線其曾發布的服務信息，并不允許繼續發布服務信息。

　　在長期關注與互聯網相關的法律問題的三晉律師事務所律師高萬國看來，類似于58 同城、“到位”這樣的信息發布平臺，本身應是中立的，如果對用戶發布代掛號等違規信息的行為屬于明知或應知的范圍，卻未盡到必要的管理義務，則需要承擔相應的法律責任。

　　“像 58 同城這樣宣稱堅決打擊，卻又在用戶發帖時設置醫院掛號選項的做法，法律風險很大；而像‘到位’這樣已有規則設置，但對隱蔽信息不能及時監測出來的情況，盡到通知刪除義務后可以免責。”高萬國進一步指出，平臺還是應加大審核管理的力度。

　　在高萬國看來，除了傳統的代掛號服務，現在很多網絡平臺都成了號販子利用的平臺，網絡支付等付款方式也使得取證更加困難。

　　“作為有監管責任的信息發布平臺，除了對代掛號信息加強審核堵住源頭外，還應增加巡查手段，隨時監測清理‘變種’的代掛號信息，并保留相關用戶曾發布違規信息的證據。”高萬國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