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中國拍賣“教父”,愛出風頭的他用80年把自己活成了活色生香的傳奇
拍下這件拍品的藏家同樣張揚。他身穿彩色條紋西裝上衣,頭戴一頂磚紅色禮帽的老紳士,在蘇富比的新聞稿中高興地笑著。
這位收藏者名叫張宗憲, Robert Chang是他的英文名字。
在中國大陸,在香港甚至在歐美各大拍賣場上,羅伯張的名字都如同那個碩大的美元吊墜般惹眼。在經常出入拍賣場的人們心中,這位精力旺盛、渾身都是故事的老人堪稱中國收藏界的華麗傳奇。
有多傳奇?讓我們給您慢慢說來。
只身闖江湖的
“教父”
他在二十多歲時揣著 24 美元只身闖蕩香港,后來靠給人跑腿介紹生意掙的一千多港幣和兩千港幣借款從大陸進口了 8 箱古董,開始了長達 70 年的收藏人生。
上世紀六七十年代,他進入拍賣市場,著名拍賣公司蘇富比進入香港開辦業務就是在他的推動和幫助下完成的。 1973 年,蘇富比在香港舉辦的第一場拍賣所拍的 100 多件拍品中,一半都是張宗憲送拍的。同樣,在他的幫助下,佳士得在 1986 年進入香港。而在那之前,當佳士得倫敦拍賣會上找不到好的產品作為目錄封面時,都會求張宗憲拿出一兩件像樣的產品救急。
在他最在行的官窯瓷器領域,張宗憲更是有著無人能夠匹敵的影響力,每場拍賣都會買進幾十件,令人咋舌,而幾大拍賣行也是紛紛等著他送來上等貨色做封面。”他這種在全球拍賣市場上呼風喚雨這么多年的大行家,很多年都沒有再出現過第二個”,曾經擔任佳士得香港公司亞洲區主席的林華田這么評價。
當大陸的拍賣市場開始起步時,張宗憲扮演了領路人和鼎力支持者的角色。在朵云軒的第一次拍賣上,他買了 250 多萬港幣的拍品,占整場的將近三成;他在翰海的首次拍賣上拿下 1600 萬元的拍品,占了成交總額的將近一半。他擔任過幾乎所有國內大型拍賣公司的顧問,被很多人成為中國拍賣行業的“教父”。從最簡單的起拍價、落槌價、成交價的概念到拍賣的技巧再到定價原則,就連展柜玻璃的厚度、圖錄的尺寸,他都會耐心地給與講解。甚至有的拍賣行的整個體系都是他教出來的。
張宗憲的是內地拍賣會的常客。因為他總是拿 1 號牌,坐在第一排,喜歡買下 1 號拍品,也因此得了一個“ 1 號先生”的美稱,很多拍賣行也都把 1 號牌留給了他。用曾經擔任朵云軒總經理、現任上海市政協文史委常務副主任祝君波的話說,當年如果哪個拍賣行開幕拍賣時沒有請到張宗憲,似乎那就是公司實力不夠的表現。
但你知道嗎?從六十年代末期關掉古董店開始進入拍賣領域,張宗憲始終一人獨闖江湖。用他的忘年交、《 CANS 藝術新聞》《拍賣年鑒》的創辦人劉太乃的話說,張宗憲就是這個行業里“最大的個體戶”。
這樣的江湖地位不可取代。
愛出風頭的
“張四風”
90 歲后,張宗憲給自己起了一個“張三風”的綽號,意喻“風流、風雅、風趣”,后來他又把它改成了“張四風”,多了一個“出風頭”。這一嗜好,遠比對收藏的嗜好更為悠久。
十三四歲的時候,喜歡打扮的張宗憲就留起了“飛機頭”,并且不段追求頭發的高度,贏得了“高頭發阿張”的綽號。
少年的他愛跳舞,且舞技出眾。常常是從早上 10 點玩到第二天 3 點,天亮才回家。從他的敘述中,我們也能看到當時上海舞廳的熱鬧繁華: 10 點到 12 點跳晨舞, 12 點到 2 點跳午餐舞, 2 點到 5 點茶社, 5 點到 7 點跳茶舞,之后帶女孩子吃飯,然后 9 點到 12 點晚舞, 12 點到 3 點跳通宵舞。而他歲數雖小,卻場場不誤。“那時候我小白臉啊,很多女孩子追我的呀”,在接受采訪時他驕傲地說道。
后來,家人為了不讓他跳舞,把他帶到了蘇州。舞沒的跳了,他卻迷上了蘇州評彈,而且迷得比跳舞還專注。這種愛好一直保持到了今天。
為了不吃軟飯,他自己去掙錢。 13 歲就出去跑單幫,在那個通貨膨脹、物價飛漲的時代尋找囤積居奇的機會。他 16 歲開百貨公司,想要給跑去香港的舞女們做大衣(可惜她們到了香港用不上大衣了)。百貨公司虧本了,他和別人合股開過兩家戲院和三家歌廳,一家服裝公司。為了實現自己的電影夢,他還跟人合伙開了電影公司。這都是在 20 歲之前。
改革開放后,張宗憲又在上海先后開辦了三家夜總會。不過,這三家夜總會同樣賠光了。最終讓他掙到錢的,還是古董收藏。
在拍賣場上,張宗憲同樣喜歡出風頭。他講究打扮,時常一身白色西裝搭配顏色鮮艷的領帶。第一次去紐約出手買畫的時候,他特地穿了一件中式長袍,在西裝革履中出盡了風頭。 1994 年翰海首拍時,內地的人們見到了張宗憲在拍賣場上的風采:他坐在第一排的椅子扶手上,翹著二郎腿,油亮的梳得整整齊齊,高舉著右手,一副志在必得的成熟與鎮定,但卻又不乏夸張與。
“不張揚怎么出名啊?”張宗憲說到,“出了名才有生意做啊。”
如果有機會造訪張宗憲在蘇州的家——張園,眼前的景象一定會讓你大呼過癮:這座中西合璧的園林既有中式亭臺樓閣,也有西式裝飾品和家具。但最令人不可意思的是,這里所有的太湖石上都包裹著金箔。“我家里凡是黃色的,都是真金的。”張宗憲驕傲地說道,“目的就是讓人家知道我家有‘ 金山銀山’。”去年,為了給張宗憲慶賀生日,蘇富比和佳士得先后在香港舉辦了兩場生日晚會。蘇富比為此還特意請來了 4 位兔女郎助興……
這樣活色生香的人生,已經上演了將近 80 年。
可靠仁義的
“羅伯張”
愛出風頭,并不意味著張宗憲就是個浮夸的人。相反,在客戶和商業伙伴眼中,他是一位值得信任的朋友。可靠,精明,有眼光,有經驗,心態好……這些最終成就他輝煌人生的與元素缺一不可。張宗憲的客戶、臺灣的富豪收藏家則這樣評價他:羅伯特有眼光,有信用,有精神,單槍匹馬一個人,買到了貨就親自送到臺灣、日本甚至歐洲,從來不嫌麻煩,從來沒給客人買錯過一件東西。
另一個給人留下深刻印象的,是他的頭腦運轉高速,記憶準確。
自從接觸上拍賣,張宗憲就開始在國際上飛來飛去。有時候一個星期要跑四五個國家,時常晚上睡醒了都想不起來自己在哪里,“要開了燈才知道”。
張宗憲過手的貨物多,拍賣會上的產品更多,而他在現場總能準確地算出這場能賣多少、賺多少、后面還有多少機會和資金能買入,一個個拍賣會地計算,從不出疏漏。他隨身還會帶一個小本,里面全是生意上的信息和各種約會。“我就是中國的猶太人”,他在《張宗憲的收藏江湖》一書中這樣說到。
張宗憲的老朋友陳德曦的曾經說,如果張宗憲在拍賣會上穿得特別鮮亮,在場的人就要小心了,他肯定要有大手筆。就連拍賣場上的華麗做派,他也都會事先演練。拍賣前晚,他總會在腦中反復推演拍賣過程,什么時機要,什么時機不要,什么時候加價,什么時候停下……
也正因為如此,他會在竟買底價 10 萬的拍品時第一次就喊出 100 萬的價格嚇退對手,也能在和對手競價處于膠著狀態時突然抽身而退。“我不叫了。你去出風頭吧”,他事后回憶道,“我可不傻。我坐在第一排,誰在叫,不用回頭我都知道。”誰有能力買,誰在跟著自己買,誰替誰買,他都了如指掌。
而他對信息的重視程度也令人難以想象:剛到香港,他就是靠收集信息幫人聯系業務積累了后來為他帶來成功的 1000 港幣,而當時的收藏大家仇炎之之所以喜歡和這個年輕人來往,也是因為他消息靈通。為了收集信息,張宗憲很少在家吃飯, 365 天幾乎天天都在跟人吃飯,很多事情就是在這個過程中了解到的。
收藏圈的很多人并不喜歡張宗憲的做派,覺得他的語氣、做事方式格格不入,過于張揚爽直,有時候還很刻薄。但這些人沒有見到他的另一面,那就是濃濃的人情味。
在上海的時候,他幾乎每天都要去花園酒店見朋友喝咖啡,為此,他總會在兜里揣一沓嶄新的鈔票,以便給熟識的人發小費。每年春節,他都會主動打電話給年齡比自己小的朋友拜年。翰海拍賣公司首拍成功后,他專門囑咐林華田寫個傳真給翰海,恭賀他們成功。他喜歡評彈,時常會請上海的劇團到香港演出,而各種關系的打點都是由他負責。用他朋友的話說,“搞得好累,回來還要買禮品“。
張宗憲還是個懂得報恩的人。上世紀八十年代,他曾經想請蘇富比幫忙印本書,“出個名,將來留個紀念”。但聯系了幾次都沒有回應。得到消息后,佳士得的負責人找到了他,不光答應給他出書,還允諾在倫敦為他做展覽,而且不收任何倉庫、保險等費用。
張宗憲看到了佳士得在這期間做的諸多工作,拍照、量尺寸、包裝、運去倫敦,非常感動,為此答應將自己的官窯藏品在佳士得倉庫放上十年,然后分幾次拍賣。最終,香港佳士得在 1999 、 2000 、 2006 年分 3 次舉辦了“張宗憲藏瓷專場”拍賣,一共拍出了 8 億多港幣。而 2006 年的圖錄封面拍品清乾隆御制琺瑯彩杏林春燕圖碗,更是創下了 1.5132 億港元(含傭金)的當時歷年亞洲藝術品拍賣成交最高價的記錄,打破了當時清朝瓷器拍賣的世界紀錄。
拍下文章開頭提到的那條項鏈,也是張宗憲給蘇富比捧場的舉動。
不可復制的
輝煌
在被問及“人生最輝煌是什么時候”時,張宗憲毫不猶豫地回答:“我一直輝煌到現在。”
“收藏是我的愛好,是我的長命之道,也是個娛樂。”如今,張宗憲去拍賣會的頻率沒有以前那么高了,一是因為年紀大了,二是也沒有太多好東西可買,能夠看得上的也買不起了。“現在買古董的很多都是做房地產、做股票發財的,有錢。我們只能靠做古董賺一點小錢,哪里有這么多錢去買東西。”
但同時,他也意識到,自己身上又擔負起了一個新的責任:“我羅伯張沒到場子里去,人們都會擔心我,怎么這次羅伯張沒來?他是不是在生病?會不會他現在跑不動了?會不會死掉了?什么謠言都出來了。有的古董商自己的孩子也在做這個生意,他們就會教育自己的孩子:’你看,他這個年紀了還坐得動飛機,還這么努力,這么用心,你們要不要學學他呢?’”
2018 年初,嘉德藝術中心為張宗憲出版了一本專輯,名叫《張宗憲的收藏江湖》。講到出這本書時張宗憲說:“如果 100 年或者 50 年之后沒有拍賣這個事了,后人們可以通過這本書知道,當年拍賣是這個樣子的。”
回憶起早年的拍賣場面,張宗憲頗為留戀:早年的倫敦拍賣場,客人都是打著領帶,規規矩矩。而現在,做假戲的太多,真貨太少……“現在已經到了頂峰,發神經了。”他感嘆道。
而在被問及將來拍賣是否會真的消失時,他說:“很危險,因為東西少了,假東西太多,假專家太多,關于古董的電視節目也都是為了賺錢,主持人連玉石和石頭都分不清……”
而在祝君波看來,張宗憲的成功即是歷史必然的發展結果,也是時代偶然的創作。出現這樣的情況,是不可能想象的。“收藏界的人往往比較低調,不喜歡接受采訪,而他見多識廣,又喜歡熱鬧,又喜歡高調,因此能發出與眾不同的異彩。”
制造出張宗憲的那個時代已經過去了。要形容那個時代,你可以用很多現在不常見的詞,比如“輝煌”“華麗”“瘋狂”或者“不可思議”,而同一個個傳奇一起褪色的,是一個故事層出不窮的世紀。現在,我們有了很多古代人想想不到的發明,我們有了手機、有了各種 app ,有了自動駕駛汽車,但同時也有了投資人、網紅和屌絲。
時代制造著英雄,也在修正著人們的方向。如今,這座工廠已經決定追隨潮流進入瘋狂的行列。它不再量身定制數量稀少的傳奇,轉而投產那些些一夜暴富或者瞬間出名的猛料。想要給這些故事添些味道,還可以加些佐料,比如無知、野蠻、傲慢和急功近利。
從這個角度來說,張宗憲式的輝煌時不可能重復的。在回憶起那些日子時,他這樣說道:“從 1972 年找蘇富比來香港拍賣開始,羅伯張就成為了一個與眾不同的名字。最好的東西是我買的,也是我賣的。所以每次拍賣,拍賣官在最后要敲槌的時候都要向我這個方向看看。”
而以后,他們看到的人可能會比張宗憲更張揚,穿的更夸張,但那個人身上,卻不一定會有那么精彩的能被稱為傳奇的故事了。
采訪接近結束的時候,張宗憲給我們講了一個很少有人知道的故事:上世紀七十年代,他投資為當時并不出名的鄧麗君拍攝了一部電影——《歌迷小姐》,這也是鄧麗君的第一部電影。“那時候她沒名氣”,張宗憲說道,“后來她去每一個夜總會,我都會包一臺兩臺捧場,請電影明星聽她的歌。她到哪里我們到哪里。”
2018 年 1 月 27 日,劉太乃發了一個朋友圈:三張照片里有兩張是鄧麗君當年的劇照,一張是張先生在鄧麗君墓前鞠躬的照片。朋友圈的配圖文字是:“ 1970 年,張先生為鄧麗君拍了一部“歌迷小姐”的電影。小鄧那年只有 18 歲。今天張大哥特地來看小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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