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還是遺憾,只看夠不夠勇敢
一沓滿是備注的辯論稿和一張邊緣有些卷曲、紙面寫著“最佳辯手”的獎狀,總是能輕易把我拉回剛入學時的那幾場辯論賽。
四年前的辯論場上,坐在臺上的我不斷地回看手中的立論稿,因緊張而習慣性地咬著指甲。在聽到主持人“下面有請正方一辯”的串詞后,強行平復心情的我,拽了拽校服下擺,按照過去幾十次練習的那樣,流利地闡述著觀點,并卡著三分鐘的提示音,說出了稿子里的最后一句話。
立論的過程很順利,但我來不及回應臺下鼓掌的同學們。面對反方四辯的質詢,雖然我有些緊張,但到底還是扛住了“刁難”,保證了措辭的連貫與邏輯性。自由辯論期間,在和隊友的配合下,我們記錄著對方論點的破綻,并一一舉出反駁的依據。
“本場辯論賽獲勝的是——正方。”經過裁判組的判定,由于對方論據不足、漏洞較多,我們拿下了大學期間第一次正式辯論賽的勝利。
其實在此之前,我很少接觸辯論,一起參加辯論賽的隊友在我眼里都是有著豐富經驗的“大神”。所以即使自己平時是個嘰嘰喳喳停不下來的“話癆”,但每次賽前討論,我都只是靜靜聽著,總怕自己什么都不懂講錯話,到最后才說出自己的看法。不過漸漸地,在得到了隊友和老師的一次次贊同后,我慢慢在辯論中找到了成就感。
最讓我覺得開心的,是在某一場比賽結束時,我非常敬佩的辯論部部長對我的認可:“你好像天生就適合辯論,每次都那么冷靜。”頒獎儀式那天,“最佳辯手”幾個燙金大字印在小小的證書上,讓我覺得過往為了每一場辯論的通宵備稿都變得十分值得。
可惜的是,在喜歡的人面前,我卻始終拿不出辯論時的那份勇敢。
大學四年的遺憾,和從未說出“喜歡你”有關。
初次見他,是在一個5月中旬的夜晚。
畢業季來臨,各個班級都在為歡送畢業生晚會做準備。彩排那天,作為演員之一的我換下舞蹈服裝,從后臺回到觀眾席,收拾好背包。原本打算提前溜走和朋友去喝奶茶,可鬼使神差地,隨著歌曲的伴奏響起,我抬頭看了一眼舞臺。
一個高高的、戴著眼鏡的男孩子唱著歌走上臺,穿著一件再簡單不過的白T恤,讓我怔住了許久。沒有在彩排時看節目的習慣的我,給朋友發了“我等會兒再去”的語音,以“這首歌還挺好聽”為借口,盤著腿坐在了側邊的演出人員席,認認真真地聽他唱完了整首歌。直到身邊的同學催我,我才恍過神來,急急忙忙提起包,跑出了排練室的大門。
那天我的心跳得很快,臉也比以往都紅,但我一再暗示自己是跑太快的緣故。
“比我大一屆,三班,現在還沒有女朋友……”我開始繞著圈子向周圍的人打聽那個男孩子的事情。得到了聯系方式后,自詡外向開朗的我,一個簡簡單單的自我介紹準備了許久。
“我好像喜歡上了一個男生。”斟酌再三,我向好友吐露了心事。緊接著“哇!”“真的嗎?”一系列標準“閨蜜式感嘆”后,她們幫我制定了一套看似周密、實際有些傻的“拿下學長全方案”。
之后的一個月,我都陷在和他戀愛的幻想里。好友勸我和喜歡的男生聊天,要假裝漫不經心,我卻總是忍不住在對話框里打上一大段回復,生怕自己表達得不夠清楚;“攻略”上一再提示我要講究“欲擒故縱”,可當偶然瞥見他在動態里說想吃餃子,我馬上拿起手機點了外賣,提著我另附上的醬油和醋,在離門禁時間還差十分鐘的時候,送到了他寢室樓下。
他也給過我很多溫暖的回應,我們在“差一點點就可以在一起”的狀態里停留了許久,卻誰都沒有說出那句“我喜歡你”。
暑假如約而至,相隔兩地加上繁重的實習工作,我們的溝通慢慢變少。即便有時他主動找我,聊天也會往往因為突來的工作安排而草草結束。他有時也會很忙,不太會主動聊天的我在接收到幾次“有點事”“等會兒說”的回應后,也漸漸終止了每天的問候,只是不時地點開他的朋友圈,看看他有沒有更新動態。
一段時間后,我刷到了他宣布脫單的朋友圈。
我的微信收藏夾里有很多他的語音,那天之后,我反反復復都聽過很多遍。
我開始慢慢清理和他有關的東西,也習慣在和他偶遇時低下頭,繞過他可能出現的地方,他慢慢淡出了我的世界,這場起初聲勢浩大的暗戀,終于落下了帷幕。
之后他畢業,我留下了一張他站在畢業墻下的照片,即便是知道他即將去外地讀研,和他聊天的最后,我卻還是沒有鼓起勇氣說些什么,只發了一句“畢業快樂,一切安好”。他“正在輸入”的狀態持續了很久,最終回復道“好,你也要開心”。
今年7月,離校那天,我把寫著他名字縮寫的卡片塞回了文件夾,連同一些辯論資料和重要文件一起放進了紙箱。成就感也好,遺憾也罷,這些帶著情緒的回憶,都已成為我記憶中特別的一部分。這會讓我一直記得,記憶里那個稚嫩又膽怯、執著而鮮活的我。
我拿起油性筆,在這個具有特別意義的紙箱上寫下“Best Memo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