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從前的技術(shù)工作者、現(xiàn)在的美食夢想家一起漫步孟菲斯。

本文由 Medium 和 Steven Levy 授權(quán)《好奇心日報》發(fā)布。 Steven Levy 在 Medium 負責 BackChannel 頻道，他曾長期擔任《連線》雜志主筆、著有《黑客》（計算機革命的英雄）、In The Plex 等書。

在他差點兒死掉那天，金巴爾·馬斯克（Kimbal Musk）一直很小心。那是 2010 年的 2 月 14 日。他從長灘的 TED 會場直接來到杰克遜鎮(zhèn)（Jackson Hole），和他的家人一起滑雪度周末。TED 在那之前曾經(jīng)激勵過他：那年 TED 大獎的獲得者是廚師杰米·奧利弗（Jamie Oliver），他通過向人們推薦更健康的食物，讓大家變得更好，他也曾經(jīng)提到過馬斯克身上高昂的熱情。

馬斯克當時正處在困窘中。幾年前，他在科羅拉多博爾德市（Boulder）開了一家名叫 The Kitchen 的餐廳，打的就是健康飲食牌。但他不知道該如何制造更大的影響力，他擔心自己的餐廳永遠就只是博爾德人民共和國一個有點兒酷的吃飯的地方（博爾德人民共和國是人們對博爾德的戲稱）。心煩意亂而又沮喪的他因此重操舊業(yè)，回到了科技公司，同意去當一家公司的 CEO。但就算這樣也還是沒用。雖然在他離開長灘以后，改變?nèi)藗兊娘嬍沉晳T已經(jīng)成了熱詞，但他還是不知道該怎么引導這一理念落地。他碰壁了。

周六山上下了一場非常非常大的雪，馬斯克那天玩滑雪板玩得很高興。但他覺得第二天去玩點兒刺激的會有受傷的危險：他是和他的兩個孩子一起過周末，他不想太沖動。所以周日那天，他和自己 4 歲的孩子一起坐著汽車內(nèi)胎滑下滑道。很簡單的項目，對不對？但就在快要滑到盡頭的時候，馬斯克坐著的內(nèi)胎突然轉(zhuǎn)了 180 度，他的頭朝向了山下。內(nèi)胎滑到了減速墊上，馬斯克整個人頭朝前、以 35 英里的時速飛到了空中。伴隨著清脆的一聲響，他的脖子斷了。

到了醫(yī)院，醫(yī)生告訴了他一個壞消息：他可能終生癱瘓。雖然他經(jīng)歷了一系列的測試，但他的左半邊身體還是失去了全部知覺。他癱了三天，那之后，他不得不決定馬上冒險做一次外科手術(shù)。

他和妹妹托斯卡（Tosca）還有哥哥埃隆（沒錯，就是那個埃隆·馬斯克，Elton Musk,paypal 貝寶[最大的網(wǎng)上支付公司]、spacex 空探索技術(shù)公司、環(huán)保跑車公司特斯拉[Tesla]以及 SolarCity 四家公司的 CEO）一直很親近。他們也趕到了杰克森鎮(zhèn)。“那是一段艱難的時光，”托斯卡說。

外科手術(shù)很成功，現(xiàn)在馬斯克的脖子里有一段金屬脊椎。一周后，醫(yī)生讓他出院了。但他必須保持平躺兩個月，這給了他充足的思考時間。甚至在回到家之前，他就已經(jīng)想到了幾個有著重大意義的決定。

馬斯克此前從來沒有戒過什么東西，但在住院期間，他拆掉了自己生活中的兩大支柱：他從他的互聯(lián)網(wǎng)公司辭了職，并決定和妻子離婚。而且他發(fā)誓要把自己在 TED上所受到的啟迪培養(yǎng)成材。

“那是我生命中最讓我感到恐懼的時間，也是讓我的生命變得清晰的一段時間，”他說。“在住院期間，在飲食文化里深耕的想法成為了我心中的圣歌。我要做這個，我要做這個，我要做這個。我當時還不知道該怎么做，也不知道該做什么，但我注定是要去做這事兒。”

就這樣，5 年之后，金巴爾·馬斯克到了田納西州的孟菲斯，立志要革新這個美國肥胖人口最多的城市的飲食習慣。

那是孟菲斯一月里潮濕、陰冷的一天，馬斯克正在被當?shù)厝俗钥涑擅绹畲蟮某鞘泄珗@里疲憊地穿行。和他一起走著的有他的廚師、公司聯(lián)合創(chuàng)始人雨果·馬特森（Hugo Matheson）、幾個下屬，還有孟菲斯慈善界的幾個重要人物。馬斯克是一個身材勻稱的 1 米 95 的大個子，他一邊緊張地問著當?shù)厝藛栴}，一邊陪著他們在 Shelby 農(nóng)場公園里各處走著。其中一位孟菲斯人甚至還有自己的特斯拉，但她勇敢地（卻不令人信服地）對所有帶進特斯拉蒙塔爾萬式的內(nèi)飾里的泥巴不以為意。

這個公園正在經(jīng)歷大規(guī)模的重建，目前已經(jīng)進行到了一半，這個重建計劃會重新改造公園里的湖和林中空地，建一個游客中心，還有一個供舉辦活動和吃飯的大型設(shè)施。馬斯克正在考慮要不要接下這個活兒，用他認為具有革命性的健康食品款待游客們。

那次事故以后，馬斯克一直很忙。他回到了他的餐廳，還開了一家成本更低、但在健康方面沒有任何妥協(xié)的新餐廳。他在丹佛和芝加哥也開了類似的餐廳。在這幾個城市和洛杉磯，他還啟動了一個非盈利性項目——一個規(guī)模有一個教室那么大的“學習苗圃（Learning Gardens）”，他認為，如果給人們上一些關(guān)于食品生產(chǎn)要素方面的課程的話，會促進人們?nèi)W習、提升自己飲食的營養(yǎng)水平。盡管他的餐飲集團絕對是個為了賺錢的生意（而且利潤還不錯），但對馬斯克來說，它已經(jīng)更多地有點兒像是一種使命，這個集團為他提供了推廣健康飲食和可持續(xù)發(fā)展的食品生產(chǎn)的平臺。

一個“學習苗圃”。圖片來自 The Kitchen 社區(qū)

而在 2015 年初，他去了孟菲斯，并最終敲定了一種創(chuàng)新性的合作方式，讓各個私人基金向 The Kitchen 發(fā)放“社區(qū)債券（community bond）”——它是一種低利率貸款，它會要求接受貸款的一方承諾建立會帶來各種社會好處（比如健康的餐飲、工作機會和對本地農(nóng)民的支持）的生意。另一個成果可能就是把用化學農(nóng)藥的農(nóng)場轉(zhuǎn)變成為有機農(nóng)場。馬斯克希望在孟菲斯的合同能為在其他許多城市的合作打好基礎(chǔ)，讓這個項目以每年三到四個城市的速度實現(xiàn)擴張。

是一次偶然的會議把馬斯克帶到了孟菲斯。2014 年夏天，他參加了一個在丹佛舉辦的慈善活動，在那里，他和富有的孟菲斯金融家梅森·霍金斯（Mason Hawkins）坐在了同一桌，后者特別喜歡在自己的家鄉(xiāng)做慈善。當馬斯克熱情洋溢地談到他的“學習苗圃”的時候，做事喜歡直截了當?shù)幕艚鹚咕蛦枺@個項目怎么樣才能開到孟菲斯去。馬斯克也很直接：建 100 個“學習苗圃”需要 400 萬美元。

“我當時就覺得‘這家伙說話倒挺直接的嘛’，”霍金斯回憶說。但在審視過和自己一起吃飯的這個人之后，霍金斯意識到——馬斯克是認真的。霍金斯的基金 Pyramid Peak 拿了錢出來，目前苗圃的建設(shè)正在進行中。霍金斯還把這位剛認識的朋友介紹給了其他孟菲斯的有錢人，不久之后，他們就引誘馬斯克到了孟菲斯，并考慮在那里開幾家餐廳，把當?shù)厝藪仐壋钥矩i皮的飲食習慣，更多地轉(zhuǎn)向吃有機的伯克郡豬肉。

馬斯克（中）和廚師雨果·馬特森在孟菲斯探訪一個有可能能開餐廳的地點。

變革的潛在機會是巨大的。孟菲斯因為有貓王故居 Graceland、太陽唱片公司（Sun Records）和美國民權(quán)博物館（Civil Rights Museum）而廣為人知，而且那里的食物里的熱量也是全美國最高的。營養(yǎng)學家們都把孟菲斯稱為美國的肥胖之都，肥胖和貧窮同時傷害著這座城市。（順便一說，馬斯克的老家博爾德是全美國食物熱量最低的城市。）孟菲斯的肥胖率令人難以置信，高達 32%，12% 的居民患有糖尿病，其下謝爾比鎮(zhèn)（Shelby County）36% 的居民有高血壓，鎮(zhèn)上只有 23% 的人每天會至少吃 5 份水果和蔬菜（全美國的這個比例是 77%）。

“在孟菲斯的挑戰(zhàn)是很大的，”芭芭拉·海德（Barbara Hyde）說。她和丈夫——AutoZone 的創(chuàng)始人皮特（Pitt）創(chuàng)辦了一個家庭基金，致力于讓 Shelby 農(nóng)場公園重現(xiàn)活力。“做這件事的需求很廣、緊迫性很高，金巴爾改變一個中型美國城市飲食文化的宏大愿景恰好可以滿足這種日益增長的需求，這可是大事兒！它可以作為其他城市學習的榜樣。”

另一位知名孟菲斯人說得更直白些，他說：“如果你能改變了孟菲斯的飲食習慣，那么別的地方都不在話下。”

在一個大公園里運營食品倡議行動，此前并不是馬斯克愿景里的一部分——他一直想的是在有歷史意義的市中心開一家餐廳，在年輕人聚集的地方再開一家。Shelby 農(nóng)場公園有著悠久的歷史——可以追溯到美國內(nèi)戰(zhàn)之前，那時候的一位廢奴主義者把它作為一個集結(jié)地，被解放的奴隸在這里被送上火車送走，在 20 世紀的大部分時間里，這里都被作為勞改農(nóng)場。但現(xiàn)在，它正在被重新規(guī)劃成為田納西州的中央公園，私人投資可能會讓它成為一個世界級的城市靜修場所，吸引來自不同種族和社會經(jīng)濟水平的人前往。

馬斯克（右）正在和 The Kitchen 的一名員工試用 Shelby 農(nóng)場公園里的游樂場。

馬斯克踏著泥濘走在路上的時候，冬日的寒冷已經(jīng)讓樹葉都掉光了，人們幾乎可以看到他臉上因為夢想實現(xiàn)而泛著光彩。他去了游客中心和活動場所的建筑工地，還去附近一個可以讓學生上農(nóng)業(yè)課的農(nóng)場。在這期間，他開始設(shè)想一個讓人們更加充滿生機的幸福場景，富人和窮人都可以享用到?jīng)]有用過殺蟲劑或者非轉(zhuǎn)基因的食材做成的沙拉和三明治。The Kitchen 還可能會在湖邊開一個正餐餐廳，但在游客中心外面也會設(shè)立一個提供健康快餐的外賣站，還會為來野餐的人準備餐食、供應(yīng)高品質(zhì)的食物。當這次視察結(jié)束的時候，大家到一個大型建筑拖車里會合，馬斯克沖到一塊白板前，畫出了一個用食品卡車為那些出門在外搞一日游的家庭送三明治的計劃。而送過去的食物中，有一部分甚至還可以是用附近農(nóng)場里種的食材做的！

但在他在那兒走了幾天之后，馬斯克不得不在這個計劃和其他幾個計劃之間進行一下權(quán)衡，其中甚至包括根本不在孟菲斯實施自己的項目。為了感受一下在孟菲斯執(zhí)行項目會遇到的挑戰(zhàn)，馬斯克和他的團隊在市里吃了 40 多家餐廳，當發(fā)現(xiàn)甚至在健康的菜肴（比如一盤菠菜）里都會放黃油或者添加劑之后，他們都被孟菲斯驚到了。與此同時，地產(chǎn)經(jīng)紀人還帶著馬斯克去看了大量餐廳可能選址的地方，其中包括一家廢棄的銀行（金庫可以改造成完美的肉品冷庫），還有一個位于幾條鐵軌下面的昏暗的空間。

Raiford’s 是孟菲斯著名的夜店，因此也成了馬斯克必去的地方。

馬斯克還體驗了一把孟菲斯的文化。他坐在皮特的包廂里觀看了一場灰熊隊的籃球比賽，去看了看貓王故居和馬丁·路德·金遇刺的洛林汽車旅店（Lorraine Motel）。有天晚上，他在一家叫 Raiford’s、吵到爆的夜店跳舞跳到凌晨兩點，完全忘記了他的 Uber 司機說的話。那個司機說，Raiford’s 不是給像他這樣的“老年人”開的——雖然馬斯克今年只有 42 歲。

馬斯克并沒有感覺受到侮辱，反而把這句話當做和司機開始聊天的邀請。“你從哪兒來？”他問司機說。司機說他來自非洲。

“我也是，“馬斯克說。

金巴爾·馬斯克在南非一個有 5 口人的家庭長大。他和哥哥還有妹妹形成了一個緊密的、互相支持的團體，在他們的父母分開以后尤為如此。金巴爾性格外向、有同理心，是家里的調(diào)解人。“我們都叫他完美孩子，”他的母親梅耶·馬斯克（Maye Musk）說。“他為人善良、體貼、慷慨，和現(xiàn)在他給人的印象一模一樣。”

在很小的時候，他就把食物看作是一體化的手段。“當我們?nèi)コ械臅r候，他會去聞那些辣椒——我的朋友們都開玩笑說，他肯定是個 gay，”梅耶說。他現(xiàn)在依然在做時尚模特。（她就是維珍美國的廣告里那位優(yōu)雅的女士。）他的妹妹托斯卡現(xiàn)在是個電影人，她還記得一次去南非普利登堡灣（Plettenberg Bay）度假時的經(jīng)歷，他們家在那兒有一個小屋。“金巴爾一心想吃一條剛釣上來的魚當晚餐，”她說。“于是他和我表弟拉塞爾（Russell）就去挑了魚，然后他用番茄加上各種材料做了一道非常棒的菜，而且是在燒烤架上做的。那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一道菜之一。”

確實，當梅耶搬到多倫多以后，她十幾歲的孩子們一個接一個地跟著她也搬了過去以后，金巴爾就接管了所有做飯的工作。“我不喜歡做飯，”梅耶說。她實際上是靠做專業(yè)營養(yǎng)師來養(yǎng)家的。“我結(jié)婚以后，我不得不從頭開始學做飯。當我離婚以后，我就一直在工作。”

金巴爾在安大略省的金斯頓（Kingston）上的大學。他的哥哥當時已經(jīng)在硅谷的科技公司當工程師了。金巴爾當時的夢想是成為華爾街的投資銀行家。但當他在多倫多一家金融公司拿到一份夏季工作之后，他開始討厭金融業(yè)，覺得它團體性太強、太結(jié)構(gòu)化了。于是他換了專業(yè)，開始關(guān)注那些可以幫助他自己開公司的課程。他還申請參加了一個項目，它可以讓大學學生擔任一家房屋粉刷公司的專賣代表。他在這個項目里做得非常好——他的社交能力讓他成為了天生的推銷員——但后來，當他把這個生意的年營業(yè)額做到 30 萬美元的時候，他感到厭倦了。他開始想，“做這些是為了什么？”這時他意識到，只顧賺錢而沒有使命感是無法讓他滿足的。所以他把自己的專賣權(quán)送給了別人。

這個時候，他正好趕上了和他哥哥一起去駕車穿越全美。埃隆此前一直在硅谷一家游戲公司工作，當時正要開車回費城完成他在賓大的學業(yè)。這哥倆花了一個月的時間開到東海岸，路上就一直在聊辦公司的事兒。1995 年，他們一起開了一家公司，這個名叫 Zip2 的公司專門向媒體網(wǎng)站售賣詳細到門牌號的在線地圖，它可以說是 Google Maps 的先驅(qū)。他們的資本并不多，在最開始的時候，他們還在辦公室里睡過覺、在基督教青年會（YMCA）里洗過澡。但他們兩個人正好互補。“埃隆絕對是個工程師，”金巴爾說。“我更多地是做銷售和市場的工作，還有幫著籌錢。我有技術(shù)頭腦，但卻不喜歡做那類工作。我喜歡思考如何打造一家公司。”他們的客戶包括《紐約時報》和報紙在線出版公司 Knight-Ridder。

1999 年，馬斯克兩兄弟把公司作價約 3 億美元賣給了康柏。埃隆隨后和別人一起創(chuàng)立了 PayPal（金巴爾也是早期的投資人）。與此同時，金巴爾去了紐約，當時她的未婚妻正在紐約大學讀一個藝術(shù)項目。他花了幾個月時間創(chuàng)立了一個名叫 Funky Talk 的社交網(wǎng)絡(luò)公司，但后來也隨著互聯(lián)網(wǎng)泡沫的破滅而消失了。自此以后，他厭倦了科技界。

他的未婚妻建議他說，既然他一直喜歡做飯，又沒有在做任何別的事，為什么不去上個廚師班呢？他們住的地方離紐約法式烹飪學院（French Culinary Institute）只有幾個街區(qū)。所以在接下來的一年里，他每天花 6 個小時學廚、受主廚的言語虐待。“那個班上有 18 個人，最后只有 6 個人畢業(yè)了，因為其他 12 個人都因為受不了主廚的吼叫而退學了。但我是真的想做廚師。”

“我之前可沒料到他會去學那個，”埃隆在提到弟弟的這一轉(zhuǎn)型時說。“但盡管自己瘦得像塊熨衣板，但他一直很會做飯、也喜歡食物。”（不過埃隆·馬斯克對弟弟的商業(yè)頭腦表示高度的肯定。金巴爾不但位居特斯拉和 SpaceX 的董事會，而且一旦埃隆在太空中失去行為能力或者迷失的話，金巴爾還被授權(quán)決定這兩家公司的命運。）

馬斯克在 2001 年中從烹飪學院畢業(yè)，不久之后，紐約雙子座就被撞了。他就住在幾個街區(qū)之外，所以他有一張可以進入那個區(qū)域的安全通行證，也因此他才可以應(yīng)聘去當受過培訓的志愿者，為消防隊員們做飯。在 6 周的時間里，他每天早上都會到 Bouley Bakery，準備一頓健康早餐——比如有嫩煎三文魚配蒔蘿醬——然后開車到世貿(mào)中心廢墟，把吃的送到接應(yīng)的人手上。“我看到了食物給社區(qū)帶來的力量，”他說，“就算身處噩夢之中，你也得吃飯啊。”

有了這段經(jīng)歷以后，他和妻子（他們實際上已經(jīng)結(jié)婚了）說，他們一定要開一家餐廳。經(jīng)過長時間的跨國考察，他們最后把店址選在了博爾德。到博爾德一周之后，馬斯克的狗的狗繩滑脫了，而且跑去依偎在了一個正坐在當?shù)匾患疑痰昀锖瓤Х鹊哪腥松磉叀Ｄ莻€人就是雨果·馬特森，當時剛從英國回來，正準備在博爾德的一家餐廳當行政主廚。馬特森邀請馬斯克和妻子一起吃晚飯——這是馬斯克永遠都不會忘記的一頓晚飯。菜肴簡單而質(zhì)樸：烤魚配茄子，茄子皮被烤得發(fā)脆了，但里面卻有很多茄汁，口感像黃油一樣。晚餐的最后是一份簡單的意式奶油布丁。

“那頓飯跟我在紐約學的東西完全不一樣，照我學的來做的話，你得花 6 小時粵菜做菜，”馬斯克說，“雨果很可能就是在我們開餐之前半小時才開始做菜的。那是一種更隨意、更簡單的烹飪方法，用的也是品質(zhì)非常高的食材，烹飪技術(shù)簡約而不簡單。”馬斯克央求馬特森讓自己到他的餐廳去工作，所以接下來的一年里，他在馬特森所在的餐廳里當流水線廚師——時薪 10 美元——不過他卻學到了馬特森做菜的態(tài)度和技術(shù)。

馬特森和馬斯克在博爾德的The Kitchen。

2004 年 3 月，馬特森和馬斯克兄弟一起開了一家簡約而不簡單的餐廳，它的名字告訴人們它并不浮夸：The Kitchen。雖然餐廳開在了市里最中心的珍珠街購物中心（Pearl Street mall）的黃金位置，但剛開業(yè)的時候，它還沒有販酒許可，幾位店主盼著一晚上能賣出 40 桌菜就行。“我們這兒所有的菜都相對簡單，你都可以在自己家里做出來，”馬特森說，“沒有那種耗時很長、很復雜的菜。”過了最開始難熬的數(shù)周之后，食客們多了起來，到了 6 月，The Kitchen 每周大約要迎來 3000 名客人。秘密在就于它的菜品的質(zhì)樸、簡單的做法，而且所用的食材主要都來自高品質(zhì)的當?shù)剞r(nóng)民和供應(yīng)商。店里的招牌菜是一道非常讓人滿足的番茄湯，一份湯只用兩個番茄，再加上黃油和洋蔥。當 The Kitchen 公布了菜譜以后，客人們都被震驚了。“他們會說：‘不不不，不可能只有這些材料，’”馬斯克說。

隨著 The Kitchen 的發(fā)展，餐廳的運營開始越來越少需要馬斯克介入。馬特森負責食物，其他員工則保證其他事務(wù)的日常運行。馬斯克又不知道接下來該干嘛了。和軟件公司不一樣，餐廳并不會成規(guī)模地增長。“我們只是沒有任何除了做這家餐廳以外的計劃，我也覺得對他來說，這個餐廳算不上一個足夠大的人生冒險，”馬特森說。2005 年末，一位朋友請馬斯克去審查一家名叫 Medium 的社交網(wǎng)絡(luò)創(chuàng)業(yè)公司（不，不是這個讓人寫東西的 Medium）。潛在投資者告訴他說，只有馬斯克同意當公司 CEO，他們才會資助這個公司。他答應(yīng)了。

馬斯克是真的不喜歡運營一家科技公司時的那種壓力，但他喜歡 Medium 在幾個重要節(jié)點上、嘗試各種社會映射主題時帶來的那種挑戰(zhàn)。但到 2009 年末他還在堅持做科技公司，只是因為他覺得要對投資人負責。直到后來 2010 年情人節(jié)的時候，馬斯克因為滑雪事故面臨終身癱瘓，他這才結(jié)束了這段自我麻痹的日子。

在康復之后，他又開始參加像滑雪這樣的活動，但現(xiàn)在他總是會覺得左半身體有些陣痛——他又回到了 The Kitchen，這一次他有了更清晰的任務(wù)：通過食物打造社區(qū)。

做到這一點的第一步，就是讓 The Kitchen 可以接觸到更多的人。“所以我們想出了 The Kitchen Next Door（隔壁廚房），它更像是個酒吧，但比那些昂貴的美食酒館的成本要低多了，它的成本大約是 The Kitchen 的三分之一。”在菜價更高的 The Kitchen 所用的食材會盡可能是頂級品質(zhì)的，直接從當?shù)毓?yīng)商那里進貨，或者到外面找保持了有機和無轉(zhuǎn)基因標準的農(nóng)民、魚商和肉聯(lián)廠。（馬斯克不會永遠把轉(zhuǎn)基因食材排除在外，但他覺得當下的轉(zhuǎn)基因作物種植依然鼓勵使用殺蟲劑和其他化學品。）

The Kitchen

當時，馬斯克的一位員工此前一直在幫學校建苗圃，作為教孩子們了解他們吃的東西都從哪來的一種途徑。馬斯克決定把這個小項目做大，做到很大。他讓他的前妻（兩人是和平分手的）設(shè)計了一個可以放到學校操場上的、有一個教室那么大的模塊化苗圃，然后他就啟動了一個非盈利的項目來制造和維護幾百個這種苗圃。2011 年 9 月，第一個學習苗圃在丹佛推出，在州長的支持下，接下來他們又做了 50 多個。2012 年，芝加哥市市長拉姆·埃曼努爾（Rahm Emanuel）在全市籌集了 100 萬美元的捐作為在風城（芝加哥的別稱）運營 100 個苗圃所需的 400 萬美元的一部分。每個學習苗圃的成本都不一樣，因為模塊結(jié)構(gòu)的大小不一樣，但馬斯克的這個組織是按每組成本 3.5 萬美元來籌款的。“它的價錢大概是同等大小操場的三分之一，”馬斯克說。他還說，如果學習苗圃能蓬勃發(fā)展，做到數(shù)千組，它的單位價格還會下降。

馬斯克也希望能復制他的餐廳。“我告訴雨果，我不想再回去做科技了，我想做餐飲，想把它做大。”所以他們開始把 The Kitchen 和成本較低的 Kitchen Next Door 成對地在其他城市開了起來，首先在丹佛開了一對，后來又在芝加哥開了一對。

但馬斯克真的想把自己的餐廳開到許多城市去，把 The Kitchen 變成一種國家行動的一部分，真正讓它產(chǎn)生影響。2013 年，他加入了美國健康快餐 Chipotle 的董事會，因此能了解到一項大的行動可以如何提高人們考慮食物時的意識。（一個有趣的事實是：Chipotle 的董事會成員們都沒有會員卡，因此他們不能在任何一家 Chipotle 門店免費吃玉米面卷餅。）

“這感覺有點兒像是 1995 年的互聯(lián)網(wǎng)，我看到了行業(yè)大爆發(fā)的可能性，”他說，“我覺得 2015 年將會成為飲食業(yè)的爆發(fā)年，我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但肯定是很好的事情。”

只是，行業(yè)大爆發(fā)會發(fā)生在田納西州的孟菲斯嗎？

在他考察期間，有一天下午天色陰沉，馬斯克發(fā)現(xiàn)了 Crosstown。它是一個被廢棄的巨大的 Sears 百貨配貨中心的綽號，這個配貨中心占地大約 100 萬平方英尺（9.29 公頃），是一片有著末日氣息的廢墟。現(xiàn)在它是那個看起來有點兒唐吉訶德式的希望所針對的對象。這個龐大的建筑物坐落在大概是個城鄉(xiāng)結(jié)合部的邊上，2006 年被斯塔利·凱茨（Staley Cates，孟菲斯金融家梅森·霍金斯的合伙人）建立的一個基金買了下來。該基金想把它轉(zhuǎn)變成一所當?shù)卮髮W的附屬建筑，但沒有成功。最近，凱茨和當?shù)匾晃活H有個人魅力的藝術(shù)史教授托德·理查德森（Todd Richardson）聯(lián)手，想把這個建筑變成理查德森口中的“垂直城中村（a vertical urban village）”，里面會包括很多實體，比如藝術(shù)中心、醫(yī)療中心、零售聯(lián)合體、公寓、學校，當然還會有餐廳和咖啡廳。“這是宏大的孟菲斯的一個縮影，”理查德森說。凱茨也說：“沒有哪個理智的房地產(chǎn)開發(fā)商會嘗試做這個，但對于一個慈善組織來說，這是件好事。”

馬斯克（右）在和與孟菲斯的慈善家們有合作關(guān)系的安迪·麥卡羅爾察看 Crosstown。

The Kitchen 將會成為最受歡迎的租客。

馬斯克馬上開始著手做了，透過這個建筑受損的表面，他看到了他能如何為住在Crosstown、或者來這里的中低收入的人們提供健康的食物，而且那些千禧一代和學生們也可能會被 The Kitchen 時髦的名聲吸引過來。

所以他的計劃開始成形了。馬斯克一定會簽約成為 Shelby 農(nóng)場公園里的首選餐飲提供商，他會在里面建一個正餐餐廳、一個在游客中心里的咖啡廳，還有一個可以承辦活動的場地。如果公園能讓他把那兒現(xiàn)在還在使用化肥和殺蟲劑的習慣改成有機種植的話，他甚至可能接手整個農(nóng)場公園。他還會在 Crosstown 開一家 The Kitchen。在未來幾年里，如果有機會的話，他會在市里新發(fā)展起來的地方開更多的餐廳，要么是 The Kitchen，要么是低成本的 Kitchen Next Door。

所有這些發(fā)展計劃都將得到社區(qū)債券的資助。我們可以把這種投資方式稱作社會影響力投資（social impact investing ），它本身已經(jīng)成為了馬斯克的熱情所在，對于像 The Kitchen 這樣以使命驅(qū)動的營利性生意，他不屑于靠傳統(tǒng)的資金籌措方式來做。他感到沮喪的地方在于，他所尋找的社會投資的例子太少了，幾乎沒有。這種投資是必要的，因為像他這樣把變革放到利潤之上的生意有著巨大的風險。“如果把它作為一個經(jīng)濟上的決策來看，是非常有問題的，”馬斯克提到在孟菲斯要做的項目時說。“如果我們不追求社會影響力，那我們會去拉斯維加斯、紐約、洛杉磯這樣的地方。”

4 月末的時候，馬斯克簽署社區(qū)債券的工作正在掃尾。馬斯克認為，社會投資中的透明至關(guān)重要，他分享了一些細節(jié)：對于 1000 萬美元的低息貸款來說（一開始只批準了 400 萬美元，剩下的會隨著項目的開發(fā)逐步到位），他可以用這些錢開至多 5 家社區(qū)餐廳（包括 Shelby 農(nóng)場公園項目），甚至可能盤下農(nóng)場公園的資產(chǎn)。作為交換，他承諾要（在整個項目開始運作之后）遞交一份給孟菲斯帶來的社會福利的詳單：每年為當?shù)剞r(nóng)業(yè)貢獻 100 萬美元以上，另外還要為“新鮮食品經(jīng)濟（魚商、烘焙店等等）”貢獻 100 萬到 200 萬美元，每年用“你吃了會更好的食物”服務(wù) 60 萬顧客，從每年收益中拿出 14 萬美元捐給學習苗圃項目（它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了啟動資金，大部分來自梅森·霍金斯的 Pyramid Peak 基金會），而且他還要提供“最多 270 個高質(zhì)量的、以使命驅(qū)動的工作崗位”。

“這個項目的影響力將是巨大的，”凱茨說。“如果我們的貸款能讓它一鳴驚人，那么孟菲斯的餐飲業(yè)將紛紛效仿——不只要吃得好，而且還要吃得健康。”

甚至在簽署孟菲斯項目的協(xié)議之前，馬斯克已經(jīng)開始在其他中心城市探索開辦類似企業(yè)了，目前他已經(jīng)鎖定了 4 個城市。（他不會公開是哪 4 座城市的。）“孟菲斯將成為所有城市學習的典型，”他說，“我們將需要非常多的合作伙伴。”盡管他還不能說合作伙伴都有誰，但他確認說，他正在全美國到處跑著見它們了。

要求馬斯克和 The Kitchen 從真正意義上變革美國的飲食文化，甚至從真正意義上讓孟菲斯遠離貓王在他最喜歡的 Jungle Room 里狼吞虎咽的那種習慣，都是對他的苛求。但通過 5 年前在杰克遜滑雪受傷之后開始的這場烹飪運動，金巴爾·馬斯克正在做出嘗試。

去嘗嘗吧，它可是有機食物呢！